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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郊旧窑厂的断壁残垣在月色中如鬼魅林立,风卷着煤灰掠过地面,扬起细碎的黑尘。陈默握着怀表站在窑口,指尖无意识摩挲表盖的榫卯纹路——那是他特意做的机关,转动三次才能取出拓片,为的就是多争取片刻时间。窑内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轻响,墨鸦的声音裹着笑意传来:“陈师傅倒是守时,拓片带来了?”
火光突然亮起,照亮窑内景象:陈母被绑在中央的砖柱上,手腕缠着粗铁链,额头渗着血珠,显然已受了轻伤。墨鸦坐在残破的窑砖堆上,脸上仍戴着青铜面具,指尖把玩着枚饕餮纹铜扣,周围站着四名影卫,腰间都别着带朱砂的短刀。“把拓片扔过来。”墨鸦抬了抬下巴,影卫立刻上前一步,刀鞘抵在陈母颈间。
“拓片是真的,但有榫卯机关锁着,强行拆解会毁了纹路。”陈默缓缓举起怀表,故意让月光照在表盖的龙纹上,“我得亲手给你演示解锁手法,不然就算拿到也没用——当年张敬山就是因为不懂机关,毁了半幅拓片。”他余光扫过窑壁角落的微光,那是守道派弟子埋伏的信号,齐修远说过,三声哨音便是合围时机,现在还差最后两分钟。
墨鸦显然对拓片真伪极为谨慎,挥手让一名影卫上前搜身:“别耍花样,你的声纹哨早在进窑时就被我的人干扰了。”影卫摸走陈默腰间的木杖,粗暴地扯过他的手腕检查,陈默趁机将怀表贴近耳畔,故意发出“咔嗒”一声轻响:“第一步要对正龙纹刻度,差一分就会触发自毁装置——当年我父亲就是用这招,让玄门的人空跑了三次。”
“少提你父亲!”墨鸦的声音陡然变冷,面具下的呼吸粗重了几分,“快解!”陈默指尖虚搭在怀表上,目光落在陈母渗血的额角:“我要先看我妈没事。”他缓缓挪动脚步,将影子投在砖柱旁的暗格上——那是他提前标记的机关点,只要再靠近三尺,就能触发藏在砖缝里的榫卯木刺。
就在影卫放松警惕的瞬间,陈默突然将怀表朝墨鸦掷去,同时冲向砖柱:“动手!”暗格内的木刺应声弹出,刺穿了两名影卫的脚踝。守道派弟子的身影从断壁后跃出,与剩余影卫缠斗在一起。陈母见状奋力挣扎,铁链摩擦砖柱发出刺耳声响,却在此时,墨鸦掷出的铜扣带着风声朝陈默后脑飞去——那扣尖淬着暗毒。
“阿默!”陈母突然发力挣脱半只手腕,用身体狠狠撞向陈默。铜扣擦着陈默的肩头划过,深深嵌入陈母的后背,暗红色的血瞬间浸透了她的棉衣。陈默抱住摇晃的母亲,指尖触到温热的血时,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墨鸦趁机捡起落在地上的怀表,狞笑着拧开机关:“多谢陈夫人‘帮忙’,这拓片我就笑纳了。”
“妈!”陈默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,他掏出腰间藏着的备用刻刀——那是祖父传下的乌木刻刀,刀身刻满守龙纹。陈母攥着他的手腕,气息微弱却眼神坚定:“别……别被仇恨绊住……”话未说完,便眼前一黑靠在他肩头。周围的打斗声仿佛瞬间远去,陈默低头看着母亲后背的伤口,那枚饕餮纹铜扣还嵌在肉里,与当年父亲身上一道伤口位置惊人地相似。
风突然停了,窑内的火光猛地窜高,将陈默的脸劈成明暗两半。他垂眸看着母亲后背渗血的伤口,那枚饕餮纹铜扣嵌在肉里的模样,与记忆中父亲尸体上的伤痕重叠的瞬间,瞳孔里的温润彻底碎裂,翻涌成深赤的暴戾——那是邪性值突破临界值的征兆。【叮!检测到宿主情绪阈值崩裂,邪性值突破90%!触发“木语·噬心”黑化状态!提示:当前宿主理智压制减弱,匠人道心暂时被仇恨覆盖!】他缓缓放下母亲,起身时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带着血腥味的冷笑,顾婉秋伸手想扶他,却被他周身翻涌的暴戾气息逼得后退半步。陈默捡起地上的木杖,指节捏得“咯咯”作响,杖柄内侧的暗扣被他猛地旋开,三尺长的乌木刃带着寒光弹出,刃口映着火光,竟泛着嗜血的红。墨鸦刚转身,便被这股淬着毒的气息锁定,回头时浑身一僵——陈默的眼底没有了丝毫温度,只剩捕食者盯着猎物的狠厉,连呼吸里都裹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
“把拓片留下。”陈默的声音彻底冷透,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碎碴,话音未落,他已握着木杖冲了出去。不同于往日防御性的榫卯技法,此刻他的每一击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劲——乌木刃擦着影卫的脖颈划过,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线;面对另一名影卫的劈砍,他不闪不避,用肩头硬接,同时刃尖反向刺穿对方的小腹。墨鸦瞳孔骤缩,后背已惊出冷汗——这根本不是那个守着“匠人与木共生”的陈默,是从地狱爬回来索命的恶鬼!“拦住他!”墨鸦嘶吼着后退,影卫们竟被陈默的狠戾逼得连连溃败,没人敢再靠近那柄泛着寒光的乌木刃。陈默脚步不停,木杖在他手中旋转成风,挑飞最后一名影卫的刀时,动作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:“墨鸦,你今天走不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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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敢杀我?守道派的规矩不是‘护宝不杀生’吗?”墨鸦被逼到断壁边,声音里已带着哭腔。陈默没有说话,手腕猛地发力,乌木刃精准挑飞他脸上的青铜面具,面具落地碎裂的瞬间,他已欺身而上,刃尖死死抵在墨鸦的咽喉——刃尖已刺破皮肤,一丝血珠顺着刃口滑落,滴在墨鸦的衣襟上。墨鸦看着他眼底翻涌的赤光,那里面没有丝毫犹豫,只有纯粹的恨意,突然明白:“你根本不在乎规矩……你要为你爹、为你娘报仇!”就在刃尖即将刺穿喉管的刹那,陈母微弱的呻吟带着血沫传来:“阿默……别……”陈默握着木杖的手猛地一震,刃尖停在距喉管不足半寸处,但眼底的赤光只淡了分毫,指节因用力而青筋暴起,连带着木杖都在微微颤抖,显然是凭着最后一丝理智压制着杀意。
墨鸦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,猛地将拓片塞进怀里,翻身从窑壁破洞滚出,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夜色中,只留下一句带着恐惧的嘶吼:“陈默!你会被邪性吞噬的!”陈默没有去追,周身的暴戾气息却未消散,他猛地将木杖拄在地上,乌木刃插进砖缝三寸深,指节因攥得太紧而开裂,鲜血顺着杖身滑落。顾婉秋抬头时,正撞见他低头凝视母亲伤口的模样——眼底赤光未褪,嘴角的冷笑还未完全敛去,却在触到母亲冰凉指尖的瞬间,喉结剧烈滚动,发出一声压抑的、像困兽般的呜咽。守道派弟子清理战场时,发现窑壁上刻着半道扭曲的守龙纹,纹路刻得入砖三分,龙首处被反复刻画得狰狞变形,边缘的砖屑还沾着新鲜的血渍——那是陈默方才失控时,用指尖硬生生抠刻出来的,每一道刻痕都浸着邪性与痛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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